作者:蔡美娟(曾任聯合報記者,現為輔大心研所碩士班學生,今年二月開始到日日春實習並擔任義工。美娟原本預計在三月九號到白蘭新家探訪她,卻意外發現她在兩天前就陷入昏迷……)
他告訴我星期一晚上白蘭喝了最後一瓶酒後就昏迷不醒了,這個回應讓我原本想像的「去拜訪白蘭,好好看看她的照片、聽聽她的故事」的圖像突然碎裂,我簡單講了我原本的意圖,有點傻呼呼地問阿賢:「那要怎麼辦?」「送醫院啊!啊無買按怎?」我聽阿賢的口氣很無奈,我又追問了一句: 「那你等一下會送她去嗎?」「可是她現在連動也不能動,我要怎麼送她去醫院?」我要他打一一九叫救護車,他說: 「哦,叫救護車哦!」我有點訥悶,他不知道可以叫救護車嗎?還是他有其它的難處?……
星期一芳萍問我可不可以利用這個星期的好天氣到白蘭的新家去探望她,如果順利的話,也可以順便帶著她,教如何從她家坐公車和捷運到日日春。因為工作人員們已經被白蘭屢屢花大錢坐計程車到協會的舉動嚇壞了,我們實在很想了解從她家到日日春的實際交通困難是什麼?可以怎麼解決?以降低她到日日春的交通費,讓她可以更常到協會來待著,免得在家一個人喝悶酒。
芳萍從一開始介紹日日春的阿姨們時,就不斷地向我強調白蘭雖然有嚴重的酗酒問題,經常喝到不知今夕是何夕,但是她的個性可愛善良而且非常好客……。我想她也許是想減除一些我可能有的對酗酒者的焦慮。我對於「登門」造訪的確有些焦慮,要這麼快就進入她的生活空間,我其實還沒有準備好。但基於我期待透過白蘭而能更看得懂大弟的酗酒,所以我還是答應了。
第一次看到白蘭是在幾個星期前日日春的聚會活動上,我看到了另一頭穿得一身黑的白蘭。她比之前我在娼妓文化節紀錄片中看到的樣子蒼老許多,頭髮灰白而稀少,整個人像是被風乾了的蠟像,她站著那邊抽著煙,我和她偶爾的眼神交會並不愉快,我想那不是針對我的,但是我仍然有些招架不住,我很自然地避開了她站的方向,我還是沒準備好要看這樣的一個人。
白蘭沉默時臉上有一種奇怪的神情,一種尖銳,帶著虛無和困惑,我感覺到在她和別人之間有一道充滿漠然和怨氣的安全閥。活動中場休息時,芳萍拉著我介紹給白蘭,她用一種修飾過了、帶著撒嬌的可愛,略顯責備地跟白蘭說我每個星期三都會在協會,如果她覺得在家無聊就可以出來透透氣,到協會來找我聊聊天、畫畫圖,免得一個人在家沒事喝悶酒,白蘭馬上用一種拉高但逗趣的語調說:那有,我在家很多事可以做哪!「什麼事?」「家事啊!」接著芳萍又繼續說了些什麼,白蘭仍然維持一種可愛的回應,不繼地舉手敬禮用充滿台腔的英文說sorry!sorry!
我很熟悉這種打秋風的回應,也很明白芳萍用各種包裝得再順耳的語言也很難阻止白蘭酗酒,因為任何人都無法替白蘭扛得起她生命中的沉重。我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接話,量度一種在兩人還很陌生時的禮貌距離,我看著白蘭離開和另一個義工聊了起來,她的眉頭緊蹙聽得相當專注,像是在討論一件重要的事情。
星期二白天我開始聯絡白蘭,她和她室友阿賢的手機都是空響,晚上八點左右我找到了阿賢,他告訴我白蘭睡了。星期三早上我再打白蘭手機時阿賢接了,他這才告訴我白蘭從星期一晚上喝了最後一瓶酒後就昏迷不醒了,這個回應讓我原本想像的「去拜訪白蘭,好好看看她的照片、聽聽她的故事」的圖像突然碎裂,我簡單講了我原本的意圖,有點傻呼呼地問阿賢:「那要怎麼辦?」「送醫院啊!啊無買按怎?」我聽阿賢的口氣很無奈,我又追問了一句: 「那你等一下會送她去嗎?」我很希望他不是說說而已,阿賢好像也是手足無措,他問我:「可是她現在連動也不能動,我要怎麼送她去醫院?」我要他打一一九叫救護車,他說: 「哦,叫救護車哦!」我有點訥悶,他不知道可以叫救護車嗎?還是他有其它的難處?我再也接不下話了,只好告訴他我會再跟他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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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以後,我覺得我的反應很奇怪,好像少了什麼,我在掙扎著要不要大老遠地跑去看一個昏迷不醒的陌生人,可是我又不太清楚這位阿賢的來路,他到底會不會送白蘭去醫院呢?我想像如果我過去了,看到白蘭還昏睡在沙發上,我是不是還得替她把屎把尿,張羅急救的事,我之前已經聽過嘉嘉如何幫痛風發作的白蘭更換尿得一塌糊塗的褲子再送她到醫院的事了……,但是我還是硬著頭皮,逼自己得再打電話。我先是打電話問朋友白蘭的狀況可能是什麼,便再打給阿賢,阿賢告訴我他剛幫白蘭換了褲子,我問她要送那家醫院、需不需要協會的人過去幫忙?阿賢沒說他要不要人幫忙,看來他也不知道如何回應我。
芳萍的反應比我想像中冷靜許多,她告訴我白蘭經常住院,但這是她第一次昏迷,她不會要求我一定得到醫院去看她,但如果我願意去,我可以去了解一下白蘭在醫院的醫療過程中會遇到什麼狀況,醫師怎麼診斷白蘭的情形。我決定前去,我很想知道醫院會怎麼處理像她這樣的重度酒癮病人。
中午一點左右我到了亞東醫院,這裡的急診處是我看過最壯觀的,一百多床等待病床的病人從急診處的櫃台向外迂迴地排列出來,老的小的,傷的病的,好不容易找到白蘭的床,她的嘴唇抿得很緊,還帶著血漬,看得出來是因為嚴重缺水而破裂的;她的身體沒有我預期中的尿騷味,但是卻傳出一股腐敗的味道,一種敗壞的味道從她的呼吸及下體傳了出來。
我跟阿賢說他一早忙到現在真是辛苦了,他說:大家都是艱苦人嘛!阿賢的體形粗壯,可以說是圓柱形的,我這時仔細看他聽他,才發現他的國語帶著原住民口音,難怪我在電話裡一直用台語跟他講的時候,他也是回沒兩句就改用國語。阿賢說他今天請了假可以照顧白蘭,他今天早上是把她的褲子剪掉才能幫她換乾淨的褲子的,我提醒阿賢幫他包紙尿布,阿賢馬上就跑去買了,我則跑去找開水和棉花棒幫白蘭擦掉她唇上的血漬,白蘭好像感覺到了水,她的嘴唇動了幾下,偍是相當微弱。阿賢動作很快,馬上就買來了紙尿布,然後拉起布簾開始幫白蘭換紙尿布,忙了好一陣子。
近兩點時,剩下我和白蘭,我有些慌,怕等一下如果有狀況不知道能不能處理,我只知道白蘭一小片生命故事,剛才還在問阿賢白蘭的本名叫什麼,如果醫師問起什麼來我該怎麼答,我剛才還跟醫師護士自稱是她的朋友……。我決定拿出白蘭的身分証來看一下,原來她是五十二年次的,天啊,她只大我八歲,我看到了她來自台東,又翻過來看了一下她爸媽的名字,我下意識地在想像是什麼樣的父母會把女兒賣去當雛妓,她的身分証背面夾了一張十元的鈔票,遮住了她的住址和職業欄,我沒再看下去。
阿賢離開後,白蘭的動作多了起來,我試圖叫她但是沒反應,我感覺她的意識好像從很遠的地方試著要飄回來,卻怎麼也擠不進自己的身體,她聽得到嗎?我沒辦法一直盯著白蘭的臉看,因為她輾轉反側好像很不舒服,我無法想像著飄過她昏迷腦海的會是那些悲愴的畫面,她這苦痛的身軀現在可能引來一些好的記憶嗎?我祁禱她的守護靈出來幫她,讓她進入光中。
實在不忍足賭,我於是又跑去跟護士要求解釋病歷,但護士說我不是家屬不能看病歷,她要我等醫院的社工師來,我覺得自己被掛在那裡,只能瞪著白蘭扭曲的臉,只好打電話向芳萍求救,芳萍要我跟護士說我是外面社會機構的工作人員,我們就像家人一樣地照顧著她……。這時我眼睛一亮,咦!好像換班了,我這次找了一個看來最年輕友善的護士,騙他說我是社工,就這樣她帶著我找了另一個醫師,看到了白蘭的檢查報告,這個醫師和善得多,他還過來檢查了白蘭,我很慶幸自己剛剛偷看了白蘭的身分証,才沒被醫師問倒。
白蘭的動作愈來愈頻繁,但是醫師叫她搖她都沒反應,所以還是只能觀察,醫師答應要儘快安排她住院。阿賢回來時,他叫白蘭聽得到的話就動動手指頭,但是她還是沒反應,她動了腳,但是手指頭僵硬得很,我們還是搞不懂她到底聽不聽得到聲音,阿賢開始按白蘭的手指頭,他粗粗短短的手按壓著白蘭蒼白僵硬的手指頭,看得出來是兩雙歷經風霜的手,白蘭感覺到阿賢的關心嗎?